白茶一片 富多方百姓
2019年7月7日，農(nóng)民在貴州省普安縣地瓜鎮(zhèn)屯上村的“扶貧茶園”里給茶苗除草。這里種的是浙江安吉黃杜村捐贈的白茶苗。 新華社記者 楊文斌攝
2020年3月24日，浙江省湖州市安吉縣白茶正式開采。夏鵬飛攝（人民視覺）
“雖然‘白葉一號’還沒進入豐產(chǎn)期，但知道我要來北京參會，家鄉(xiāng)父老托我一定要把茶葉試采的好消息帶到首都。”在今年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四川代表團全體會議上，四川省廣元市青川縣全國人大代表徐萍帶來的一包茶葉引發(fā)了代表們的關注。
“白葉一號”，是安吉白茶里最優(yōu)質(zhì)的品種，也是浙江省湖州市安吉縣黃杜村的致富“金葉子”。如今，這片葉子在湘川黔三省四縣落地生根，帶動老鄉(xiāng)們脫貧致富，續(xù)寫了一段“東部幫西部，先富帶后富”的白茶佳話。
緣起——
“吃水不忘挖井人，致富不忘黨的恩”
“楊老師，您看這白茶現(xiàn)在長勢怎么樣？”
“白葉化程度不夠，要再施點葉面肥才行。”
在青川的白茶基地里，安吉黃杜村茶農(nóng)楊學其正在查看“白葉一號”茶樹生長情況。
這是楊學其第三次來到青川指導了。在安吉，他種有600多畝的白茶，更多被稱為楊老板。在青川，他下鄉(xiāng)入園，指導白茶種植和管護，被稱作楊老師。“種植白茶二三十年來，自己積攢了很多經(jīng)驗，也算一個‘土專家’吧。”楊學其說。
算起來，安吉人種白茶也就30年的歷史。
地處浙西北山旮旯里的安吉，曾是有名的貧困縣。黃杜村黨支部書記盛阿偉向記者回憶，為了致富，村干部曾帶領村民種過辣椒、板栗、楊梅、菊花等，“都試過，都不行，直到開始種白茶。”
1990年，黃杜村黨員盛振乾在自家地里試種了0.1畝白茶，沒想到試種成功。后來，科研部門認定，安吉的土質(zhì)、氣候等自然條件適宜白茶的生長，尤其是偏酸性的紅壤富含鐵、鋁氧化物，使得這里產(chǎn)出的茶味道更好。時任黃杜村黨支部書記盛阿林覺得，“這片葉子”有希望幫助黃杜村摘掉貧困的帽子，便動員村民規(guī)模化種植，黃杜村成了遠近聞名的白茶村。
2003年4月9日，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同志來到黃杜村調(diào)研白茶基地，看到家家戶戶以白茶為業(yè)、靠白茶發(fā)家，充分肯定了“一片葉子富了一方百姓”。
在黃杜村，記者見到這句話已經(jīng)被刻在大型石碑上，樹立在茶山的制高點。從這里放眼望去，四周都是茶樹，滿山翠綠，郁郁蔥蔥。泡上一杯白茶，茶香四溢。截至2019年底，黃杜村茶園面積達4.8萬余畝，年產(chǎn)值4億多元，村民人均純收入超過4萬元。村子里，家家住別墅，戶戶開轎車。如今，黃杜村不僅賣茶葉，也賣風景。休閑觀光、炒茶體驗、影視拍攝等農(nóng)旅結(jié)合的項目紛紛落地黃杜村。盛阿偉說，有了這些，黃杜村白茶的價值不是論斤賣，可以論杯賣了。
富起來的黃杜村鄉(xiāng)親們想得更多：我們有今天，靠誰？我們富裕了，該做什么？
經(jīng)過一番大討論，全村干部群眾達成共識：捐贈黃杜村的“金葉子”給貧困地區(qū)，讓其他地方的農(nóng)民兄弟們也富起來！
2018年4月，安吉黃杜村20名農(nóng)民黨員給習近平總書記寫信，提出捐贈1500萬株安吉“白葉一號”茶苗幫助貧困地區(qū)群眾脫貧。習近平總書記就此作出重要指示強調(diào)，“吃水不忘挖井人，致富不忘黨的恩”，這句話講得很好。增強飲水思源、不忘黨恩的意識，弘揚為黨分憂、先富幫后富的精神，對于打贏脫貧攻堅戰(zhàn)很有意義。
2018年5月下旬到6月底，來自安吉縣、中國農(nóng)業(yè)科學院茶葉研究所、浙江省茶葉集團等單位的技術人員三進中西部地區(qū)，行程數(shù)萬公里，最終選定湖南省古丈縣、四川省青川縣和貴州省普安縣、沿河縣這三省四縣的34個貧困村作為受捐地。
從“致富茶”到“扶貧茶”，安吉白茶的故事翻開了新的一頁。
幫扶——
“選好地、栽下苗，還要確保茁壯成長”
“茶苗送來的那天，大家都去迎接。車一停穩(wěn)，鄉(xiāng)親們一齊上陣卸貨，一刻都不耽擱。”青川縣關莊鎮(zhèn)固井村黨支部書記張青勇還記得白茶苗到達時的情景。
2018年10月，大型冷藏車從黃杜村出發(fā)，陸續(xù)將白茶苗送到了三省四縣。
在貴州普安，安吉白茶將被種在海拔近2000米的“感恩茶園基地”里，農(nóng)戶杜明學感慨：“天亮了，‘白葉一號’到了，我們很高興！土地早就量好了，我家是頭一個！”
在湖南古丈，翁草村村民龍先成說：“白茶來了，我肯定要搞，要大搞，還要發(fā)動其他農(nóng)戶一起搞。”
感受到貧困戶們的熱情和期盼，黃杜村民更感責任重大。盛阿偉說：“選好地、栽下苗，還要確保茁壯成長。”
“種出好白茶，土壤是第一位，要透氣、保水、保肥。”“種植時，先挖30厘米深的坑，茶苗入土4至5厘米，再倒肥料，最后上一層土……”白茶的“娘家人”不停叮囑，還將自己的經(jīng)驗編成“管護三字經(jīng)”：先培土，去亂石，施底肥，土打細……當?shù)氐霓r(nóng)戶們也認真學習，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——讓安吉白茶落地生根，不能水土不服。
截至目前，安吉縣已累計派出45批300余人次的干部和技術人員赴受捐地指導工作，其中10余名茶農(nóng)專家在三省四縣蹲點指導長達半年以上。作為其中一員的楊學其感受頗深：青川的白茶種植基地本來是荒山荒地，土壤有板結(jié)，透氣度不好，前期需要人工平整，很費工夫。為了做好指導工作，楊學其在這些縣一待就是好幾個月。
給白茶施肥，楊學其不建議施化肥，要施有機肥。楊學其發(fā)現(xiàn)，安吉的有機肥一般采用“油枯”，就是炸過菜籽之后的油菜柄，它發(fā)酵之后對土壤增強肥力很有好處，但青川沒有這種條件。“青川的山地養(yǎng)殖場多，我就建議他們因地制宜，將牛羊糞便用作肥料。”
土壤的問題解決了，還要操心氣候。最近，安吉雨水多，茶樹滋潤得很，但青川天天曬日頭，強烈的紫外線把人的皮膚都給曬傷，更別提植物了。楊學其說：“我只能對著天空祈禱：這也是我們安吉的白茶，給這些地方也下點雨吧！”
到底何時才能盼到一場雨？村民們天天發(fā)愁。楊學其決定去氣象局查查資料，一調(diào)查才知道，青川的年降水量確實少于安吉。這可怎么辦？只能叮囑多澆水。青川縣柳河村專門建了個水泵站，將河水從山坳抽到山腰，村民們再一擔擔挑水澆灌。
今年5月出發(fā)的楊學其已在青川蹲點1個多月，這次他準備待到9月底，主要是指導修剪、除草、施肥、病蟲害防治等茶園管理工作。村民們問他問題，他都全心全意幫助。楊學其說：“不把它當做一個事肯定做不好。現(xiàn)在茶樹有40厘米高了，后期管護要細心，明年春天才好采。”
攜手——
“在勞務協(xié)作上幫、在消費扶貧上幫”
其實，今年春天，作為“扶貧茶”的安吉白茶頭茶已在各地相繼開采。
“茶葉基地在我村，唱著山歌謝黨恩。翻身不忘共產(chǎn)黨，吃水不忘挖井人。”今年3月5日，在貴州省普安縣屯上村的“白葉一號”茶園基地里，彝族姑娘唱著山歌，輕快地將“白葉一號”茶葉采下。
楊學其隔著屏幕也感受到了這份喜悅。“青川的村民們也微信問我要不要采，拍照給我看，他們舍不得采，怕采完就沒有了。我給他們解釋，安吉白茶是變異茶種，春季，因葉綠素缺失，在清明前萌發(fā)的嫩芽為白色，之后逐漸變綠。就是要在白化期的時候采摘，否則影響后期葉片變綠和養(yǎng)分吸收。”
令人欣喜的是，“遠嫁”到湘川黔的白茶質(zhì)量并不差。“當時拿到杭州的茶葉科學研究所去檢測，氨基酸含量達到6.8%。我看了，白度、清晰度都很好，葉子又亮又透明。”說起來，楊學其依然難掩激動。
茶葉采下了，銷售也不用愁。按照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東西部扶貧協(xié)作要“在勞務協(xié)作上幫、在消費扶貧上幫”的要求，黃杜村與浙江茶葉集團提前對接，“扶貧茶”由浙江茶葉集團包銷，并注冊了“攜茶”商標，寓意愛心聯(lián)手，東西合力，共襄脫貧攻艱。
最開心的，還是各地的村民們。
捧著剛采摘的鮮葉，青川縣沙州鎮(zhèn)青坪村村民焦元恩樂得合不攏嘴。過去他家地里種土豆和玉米，每畝收入也就300元。流轉(zhuǎn)了13.56畝土地種白茶后，光租金收入每年就有4000多元。此外，焦元恩在茶園務工，一天還可以掙80元錢，去年掙了8000多元。
“白茶好！這個茶一種，我們不僅有土地流轉(zhuǎn)收入，平時還能到茶園里做工，村里基礎設施建設也搞起來了。”湖南古丈縣格戎白茶專業(yè)合作社負責人龍星美說。
奔赴各地指導21次的盛阿偉書記，今年終于喝上了第一口“扶貧茶”。之前，他去到這些村子，看到有的地方還是木頭結(jié)構(gòu)的老房子，感觸很深。如今，很多村路修通了，新房也建了，粉刷得很美。
“茶苗不是捐出就完成了，而是一個長期的產(chǎn)業(yè)扶貧行動。黃杜村不僅幫受捐地種好白茶，也為當?shù)貛ジ蚁敫移吹膭?chuàng)業(yè)精神。”盛阿偉說。
事實上，安吉的白茶致富經(jīng)已帶動許多村子。在四川青川，受到鼓舞后，村民們又新規(guī)劃了3500畝種植基地。在湖南古丈，圍繞500多畝的茶園和苗寨風光，翁草村發(fā)展起鄉(xiāng)村旅游業(yè)，2019年，翁草村接待游客4000余人次，村集體收入增加14萬元。據(jù)國務院扶貧辦預計，這一千里傳情的扶貧行動將帶動1862戶5839名建檔立卡貧困人口脫貧增收。
“黨的政策好嘞，送來白茶苗喂，總書記等咱們嘞，脫貧奔小康嘍喂……”日子紅火了，鄉(xiāng)親們的山歌也唱得響亮。
